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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o - Dream Odyssey
下雨了。
我站在车站等候着下一班公交车的到来。看着突然落下的连绵的雨幕,身旁的人摇着头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埋怨此时此刻这不应当流淌的雨水。
我和他一样,没有带伞。打开天气预报,发现竟然还是报的阴。实在是让人感到捉摸不透的天气。
“你也没有带伞吗?” 漫长的等待实在是有些无聊,我开始向身旁的人搭话。
“嗯。” 他的声音很低沉。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额头的碎发下是一双俊美的眉眼。
“啊,这天气…… 实在是阴晴不定呢。”
“是啊,我看着天气预报说不会下雨,就没有带伞。”
于是我和他便三言两语地聊了起来。聊了天气,聊了目的地,聊了年龄,却唯独没有聊到姓名。
直到我看着他的背影走上车然后渐渐远去时,我才意识到,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有些后悔,但随着属于我的那班车的到站,这份阴云也逐渐消失了。
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就如同这场雨来得突然。
……
那天傍晚,在结束了今天的课程后,我将书包放回宿舍,打算出门散散心。
“然竣啊,要不要来操场打篮球?”
“算了,今天我没心情,下次再约吧。”
校园外是喧嚣的车流与人群。身旁来来往往的是并肩而行的学生,有说有笑,或是在讨论今晚的餐食,或是在讨论最近的趣事。正当我思绪游离之时,我似乎定睛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他是……”
他是谁?我叫不出名字。
然而当我再次眨眼之时,那个身影被人群所淹没。黑色,白色,灰色,趋于一致的大多数,即便熟悉却也还是统一被划分为 “陌生人”。
在那一刻这些人于我的面前似乎都戴上了同样的面具。
我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远处的黄昏,即使没有下雨,我的心头却似乎有一朵阴云笼罩着。
……
我在纸上画下了那个人的背影,画完后却发现,这背影如果拿到大街上去一个个对应,似乎能有无数个人对得上。
可能是我的画技太烂了吧。
人应当不会连续遇到某个陌生人三次,如果真的遇到的话,那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我这么想着,那我应该是再也遇不到那个不知道姓名的人了。
比我小两岁的年纪,同样在这座城市,不是同一个学校。感觉还是趁早放弃这个找人的念头吧,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有这么多的人从你的生命里路过,如果要一个个找起,怕是要把地球都翻个遍。
我沉默了,接着将那张纸揉作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
如同流水一般,我坐在公交车内,看着窗外无尽的从我眼前流过的夜色,听着耳机内播放的纯音乐,整颗心随之变得平静。
车在站点边停靠,却并不是我的终点站。可当我仔细看见站台处坐着的人时,我睁大了双眼。
是他。戴着头戴式耳机呆呆地坐着,没有看手机,低着头,仿佛在沉思着什么事情。
然而在那一刻我却迟疑了,对于他而言的我也一定只是一个陌生人,说不定,他连在何时曾遇见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车再次启动,驶离了那个地方。我透过窗户远远地看过去,看见他坐上了 13 路公交车。
再次感到了后悔。最后,我也只是能用 “离别是人生的必然” 来安慰自己。
他对你而言,也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次遇到那个人。
我的生活并没有因为他发生任何一点的变化。依然是日复一日的起床,吃饭,上课,偶尔和同学打篮球,偶尔坐公交车出去转转。
我遇见了很多新的人,有的人成为了朋友,有的人交换过联系方式后没有进一步的对话,有的人则和那个人一样,不知道姓名,只是在对方的生命里留下了随时会被洗去的痕迹。
十分的薄弱,一扯就断的联系。
如果我再一次遇到了那个人,知道了姓名后,又会发生什么事呢?大概,还是什么都不会发生吧。成为 “特别” 的可能性太低了,而成为 “唯一” 的可能性,更是如同大海里捞出的沙子一般渺小。
有的时候,在戴上相同的面具的人群里能够遇见对方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缘分。
长久的叹息后,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对我而言已经是 “特别” 的了。
—— 一个陌生人,也能算得上是特别的么?
……
依旧是那个站台。我反复确认了天气预报,今天是晴天,下雨的可能性是零。
车还得等五站。我低头玩手机,过了一会儿,旁边坐下了一个人。
没有去看那人是谁,我就这么自顾自的玩着,直到我的车到了站,刚想上车,却被人喊住了脚步。
“那个,我们是不是之前在这见过?”
我惊讶地回头,眼前是一张与我无数次的想象中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的面庞。
司机鸣了几声喇叭,问我还上不上车。
在一秒钟的犹豫后,我走回了那人的身旁。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崔杋圭。”
“啊,我也姓崔…… 我叫崔然竣。”
“真的不要紧吗?刚刚你没有上车。”
“呃,没事,我不着急。”
晴天,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的对话。直到他坐上了车挥手向我告别时,我的手机里多了一个名叫 “崔杋圭” 的联系人。
至于这个对话框会在我的手机里逐渐沉没,还是会像此刻一样悬挂在上方,老实讲,我不知道。
可是…… 总得要有些期待的吧。最起码,此时此刻,他已经是你最特别的 “陌生人” 了。
于是我再次点开对话框,发出了那条消息。
“很高兴认识你。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完。